2016-03-21 当代漆画 翁剑青 阅读:0 |
“我所认识的李永清是一个时常埋头于工作室中静思和忘我工作的人。而对于他人的一些对于艺术的说法,他较少介入争论或刻意发表见解,而往往是给予倾听或不经意间的微笑,而更多的时候却是沉浸于他的内心和默默的漆艺创作时光。”如果我们仅仅是看到近十多年来李永清的漆画和漆器艺术成就的话,或许会以为他的从艺之道源于某种专业作坊式的经历,而如此熟谙大漆材质、工艺和漆艺术的语言。但实际上,李永清早先却是在学院式教育下接受过严格的素描、色彩、影像和设计艺术等方面的系统训练,并在中国传统的文人艺术、寺观艺术、民间艺术、设计艺术和西方现代艺术之河中得以长年的浸润与洗礼。如若用艺术心理学或社会学的视角去看,我以为,李永清的漆艺术创作成就绝非无本之木。 作为十年动乱后中国首批进入艺术学院的大学生,首批优秀的留校教师,接受过学院艺术的严格训练,经历过“85美术新潮”和西方现代艺术的熏陶;也曾有师从著名漆艺家沈福文先生学习传统漆艺的经历,以及长期研究中外现代漆艺术创作的经验。这些,对他现今的创作都有着种种内在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我们从作品中看到李永清那份属于他自己的对于现代漆艺术品格和价值的判断力和创作能力。特别是他作品中所具有的艺术表现的分寸感和审美取向的把控能力,这些似乎在他的另外一个类型的漆艺设计与表现中得到了别样的阐发。 因而,他自30年前转而钟情于漆艺术之后的路径与观念形态,才有别于许多曾经的同道者,并在日后逐渐显现出属于他自身的价值思考和艺术面貌。
李永清的漆艺《循系列》、《日用器系列》以及《盛器系列》等系列性作品,恰为我们在全球化及后现代文化语境下呈现了一种经过现代漆艺史及艺术家个人创作史历练与选择后的特殊形态。它们的造型、肌理极为简约、单纯而雅致,显现出中国古漆器艺术(尤其是宋代漆器)以及东方“禅”文化及“仕”文化中亦已存在的儒雅、文气与深沉、内敛的气质。具有其形而上的精神意味和艺术哲理。它们以其高度的素雅、精微和完满的形态,显现出走出“古韵”后的现代纯粹性和精神性艺术的特质与魅力,体现出本土悠久文化传承下的自我释放与锐意创建。 显然,李永清的这些漆艺作品既不意在复古与泥古,也与日本现代漆艺中某些过于追求细腻与精致的倾向,以及韩国许多现代漆艺中寻求华彩与艳丽的意趣明显不同;自然,与中国当代一些流于艳俗和唯技术及材料展示的漆艺作品迥然有异。尤其在他的《循》之系列中,显现出东方文化及审美意蕴中的睿智、内省和整体性的宇宙观念,以及艺术家发乎于情感、止乎于理念的恰当火候;呈现出艺术家在漆器的物质性与自我心性及心像之间的对话与交融。它们似乎是对当代社会中浮躁、喧嚣和拜物情境的一种无声的背反和启迪。可谓当代具有典型意义的个性化漆艺佳作。
应该说,当代漆艺术创作领域的观念及价值取向是多维度和多层次的。如有的是指向对于古代漆器技艺的恢复与传承;有的是指向依托漆材和漆艺经验进行当代漆画的创作及创新;也有的是指向漆艺术观念和审美样式的现代性及国际化。而我在李永清现阶段的漆艺术探索中看到的是,他似乎更多注重的是通过对于漆的器物形态、材质、色泽及肌理的创作和过程——去体验和显现他的内心活动和精神意味。即注重从“器”的塑形与磨练中承载和呈现其自在之“道”的形而上内含,在器物的诞生与琢磨过程中,显现创作者的精神纬度。也即注重“物与神游”和“游心于艺”的禅悟,而这恰是东方艺术精神中的重要内涵和至高境界。
李永清当我徜徉在李永清的漆艺术工作室中,深深吸引我的是那些形态各异、造型简约而趋于自然的漆艺术立体作品,它们有的看似抽象雕塑,有的宛如自然天成的结构物,有的犹如积淀于时间长河之中的天人共创之物象。它们往往透出我们曾在中国水墨艺术中见诸的那般禅意与悟性,智慧与豁达,宁静与超然。 尤为使我有所感触的是,李永清的许多漆艺术品的制作过程并非如许多漆器艺术创作者那样,在大量可集中的时间段中连续制作而成,而往往是在他的日常的教学、会议以及各种杂务缠身的间隙中,对其作品进行断断续续的构思、完形、髹漆、打磨及调整中趋于完成的。这种特殊而有些不得已的创作情形,恰恰是他的漆艺术创作与其日常生活相互厮守、厮磨的真实状态。在其作品中反复地浸润着、见证着艺术家的生活、意志和情感因素。 漆艺现今成了他整体生活方式和内涵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作为观众的我们也在其作品中见诸其日常生活的节奏与情致——实可谓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融会。这种状态是纯粹职业化和商业化的漆器制作者难以具有的,也是一味地为了赶时间,赶任务等过于目的性的创作状态所难以体味到的心路历程。而李永清的生活与创作状态所结成的艺术之果,最终在不经意中透露出其间含有的生活与艺术的真意。他的漆“器”的意蕴和价值指向了自我内心的修炼、对于自然之道的体悟以及对于物质的超越。 “我也注意到李永清在漆艺术的现代性实验方面的探索精神,他曾尝试着把传统的漆艺术手法及审美经验,运用在某些优雅或实用器物的肌理表情和文化内涵的同构之中,如在钢琴或木船等器物上进行的漆艺术表现的实验活动,把漆艺术的符号意味与生活世界中的器具符号内涵予以融通或予以跨文化的象征性表现。这打破了传统概念中的实用与审美、生活与艺术、高雅与时尚的界线,使得古老的中国漆器艺术在他的手中阐发出新的、富有特殊意味的哲理与光华。我正看着李永清在这个多元化取向的时代走着一条既属于他自己也属于当代生活世界和生活美学的漆艺术大“道”。”
作者:翁剑青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逸博) |